霄云煤矿 寻洋
普鲁斯特在《追忆似水年华》里写到:往事往往隐藏在某些不经意的事物中。也就是说,回忆往往都是有所载体的。
直到前些日子在姥姥家收拾房间时才突然记得,我的童年都是伴随着这些旧时的老镜框、旱烟袋、和这所老院一起成长的。
儿时的记忆里,光着脚丫、穿着小裤衩,在满是绿油油的庄稼地里穿梭的情景犹如昨天。
儿时的记忆里,没有网络、没有酒吧、没有KTV,有的只是绿色的树、清澈的河、黑色的泥巴和一个脏脏的我。
儿时的记忆里,姥姥的缝衣针、姥爷的毛笔、大院东北角的狼狗小黑。
儿时的记忆里,一切都在,只是因为许久没有触碰过,才渐渐淡忘。
自懂事起我便是跟在姥姥的屁股后面一点点成长起来的。姥姥家类似一个四合院,有一个很大很大的庭院。院子里种满了花草树木,院东更是搭起了一整片葡萄架,当我以一米出头的身高仰望它时,总是会有一种遮天蔽日的感觉。葡萄架下面是一张嵌玉虎纹桌,那是姥爷长年挥毫弄墨的地方。姥爷的毛笔字在县里是小有名气的,那时候经常会有人上门求字。姥爷便会摆出一副类似归隐仙人一般的可爱模样,摆摆手,说,老啦,早就不会写啦。然后等人走之后再去葡萄架下继续得意洋洋的写着自己喜欢的东西。那张嵌玉虎纹桌对我的最大价值就是每逢葡萄成熟的季节我可以踩着它去摘葡萄。那时候的身高就算是踩着桌子也会略显吃力。我战战兢兢地爬上去,生怕被姥爷看到,而姥爷也总会在我刚刚爬上去的时候从天而降,一把将我抱住,然后便是一通臭骂。少不懂事的我总会觉得姥爷很小气,连踩一下桌子都会被骂,却从来不会想到他是怕我受伤才会如此暴怒。
我喜欢夏天。那应该是我最快乐的季节。老院家东墙外是大汶河的支流。那里的水在汛期也不过及膝深。那便成了我夏天时候的伊甸园。我经常提着小铁桶,拿着小网兜,兴冲冲的冲进河里,然后胡乱的摸索着、网着。通常我只会眼巴巴的看到别人从水里出来,然后满载而归。我却只是把自己弄得浑身是泥,然后悻悻的空手而归。但这丝毫不会影响到我的兴致。那些结果对当时的我来说就像一颗药丸,苦味过去了,便是了结了。只有摸鱼的过程才是最甜美且回味无穷的糖果。
我喜欢吃姥姥买的大白兔奶糖。以至于后来爸妈要接我回家我满口的不乐意,甚至连他们买的奶糖都认为没有姥姥那种味道。作为孩子,不光会对美味有依赖,也会对给予美味的人产生依赖。那种夕阳下坐在石凳上,双脚离地的左右摇摆,伴随着嘴里咀嚼着浓厚奶味的大白兔奶糖,喜滋滋的写作业的场景。竟在接下来的十几年里成为了绝唱。
自姥爷住院后,我已在他床边守候了近十四个夜晚。直至他最后一次清醒,也仿佛已经间隔了很久很久。这些日子里,我总会在闲暇之际仔细地照顾看着姥爷。就像要把这十几年没有看到的,甚至有些淡忘的模样更加深刻的印在脑里。昔日的点点滴滴,林林总总,跃然而起,历历在目。姥爷恐怕再不能坐在石凳上书写那些让他引以为傲的毛笔字了,但是他怡然自得的模样却总会浮现在眼前。淡忘的不会永久消失,它总会在恰当的时间出现在我心里。
而今最大的遗憾便是在那些快乐的时光没有留下点滴怀念的照片。可每当梦里,总会看到姥姥姥爷和蔼的笑容,梦到他们牵着儿时的我,在庙会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来回穿梭的美丽画面。那时候我手里总会有一个汤面人。它也笑得很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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